最近一部熱播的大陸古裝劇《長安的荔枝》，把中國人千年以來對荔枝的執著演繹得淋漓盡致。如今在杜拜，有富豪帶著保鑣走進中國超市，搶購了5箱3斤裝白糖罌荔枝，可見他們遇見了中國荔枝，也毫無抵抗能力。
在古裝戲裡，一位唐代官員花費巨額財力、長途奔波，只為將數斤鮮荔枝送入宮中，成為「千里快遞」的傳奇。而在現代，更不可思議的故事正在世界各地上演。杜拜這座沙漠中的奢華城市，平時盛產最貴的水果清單：日本黑珍珠西瓜、馬來西亞貓山王與金枕榴槤混血、加拿大黑松露櫻桃，都是王室與富豪的日常點心。但當他遇見中國荔枝，卻如獲至珍，毫無抵抗能力。
據大陸微博署名「正解局」撰文指出，今年3月齋戒月期間，杜拜富人家庭選擇用中國荔枝取代傳統的椰棗來補充血糖，引發搶購潮。一時，杜拜的荔枝進口量占到阿聯酋總量的35%。
隨後，廣東茂名荔枝大量上市，一批800公斤的中國鮮荔枝，空運至杜拜後短短兩天便售罄。每斤約人民幣60至70元（人民幣，約台幣240元至280元）的價格，對他們而言不算什麼——在2022年，這些富豪還曾將浙江東魁楊梅炒到單顆9美元的天價，一箱450顆楊梅幾乎相當於在中國鶴崗換一套房。
荔枝，正以一種中國人都未曾預料的方式，風靡全球。
從長安到杜拜：荔枝靠什麼征服全世界？
荔枝的魔力首先來自它本身的天賦。
剝開紅色硬殼，雪白透亮的果肉像一顆大珍珠，還有人說像海底鮫人墜落的眼淚；整顆未剝皮時，又酷似美劇《權力的遊戲》（Game of Thrones）裡丹妮莉絲的龍蛋，充滿神秘與誘惑。杜拜精品超市標價99元迪拉姆（（Dirham）/1.5公斤，折算下來約合人民幣一斤6、70元，依舊吸引源源不絕的買家。
但真正讓中國荔枝傲視泰國、越南品種的，是它的糖度。
白糖罌荔枝的含糖量比東南亞同類高出約20%。這全憑千年積累的基因與古樹資產：僅廣東茂名一地，就保留著超過1.2萬棵300年以上樹齡的荔枝古樹。這些古樹結出的果實甜度與香氣都是現代樹所無法比擬的。
為了嚐到這種極致的甜，中國富豪們甚至會拍下古樹的「一年採摘權」。去年，高州貢園的600年樹齡「千手觀音」古荔枝樹僅產400斤果實，卻被以139萬元拍下，換算一斤高達3475元，輕鬆踩進杜拜土豪的日常消費帶。
這還不只杜拜。在自貿協定優勢下，智利每年進口荔枝已突破1.2萬噸；廣東部分地區的荔枝出口量與內銷幾乎持平。當地果商陳老闆說得貼切：「以前是洋超市通過我認識荔枝，現在是洋超市通過荔枝認識我。」中國人吃了2000多年荔枝，如今終於憑它打開國際市場，賺點「輕鬆錢」。
逆襲背後：中國水果產業的千里補課
但這一切來得並不容易。
過去中國水果長期被視為附屬農業，不如主糧被重視。19世紀前，中國本土的蘋果只有綿蘋果和沙果，要不軟爛要不酸澀。1905年國光蘋果從美國被引進，1966年又從日本青森引進富士蘋果後，中國才有了脆甜耐存的蘋果可吃，並一路改良出各種「富字輩」。
同樣的故事也發生在柳丁、葡萄上。四川的春見、不知火，浙江的紅美人，全部來自日本種源。就連想種陽光玫瑰，一棵授權苗也要花15至30元。每年還得向日本繳納專利費。
冷鏈更曾是中國水果的最大軟肋。
目前中國果蔬冷鏈覆蓋率僅35%，相比日本超過90%、美國97%，差距巨大。冷鏈不夠意味著剛採下的荔枝稍微耽誤就要爛掉。這些都成了中國果農曾經難以翻越的高牆。
品牌也是痛點。
中國是世界最大的奇異果種植國，卻被紐西蘭「佳沛」用品牌力牢牢碾壓；2023年，中國出口98萬噸煙台蘋果，僅賺10億美元；智利出口57萬噸櫻桃卻賺20億美元，人均收益是中國蘋果出口業者的6倍。
這並不是因為智利櫻桃「血統高貴」。事實上，全球櫻桃的主流優種最早就是中國勞工「阿冰」培育出來的。差距只在於誰更會講故事、打造國際品牌。
黑科技加持：荔枝用幾年走完幾千年路
中國荔枝的出海，正是對這種落差的集中反擊。
在廣東茂名，142萬畝的全球最大荔枝基地上，種著300多種優質品種；廣東一省就有400萬畝荔枝，占全國一半、全球三分之一。這意味著從五月妃子笑到六月桂味、七月鳳山紅燈籠，吃貨們幾乎能無縫接力。
更關鍵的是保鮮技術的突破。
沒經過特殊處理的荔枝，三天就開始變褐；現在廣東科研團隊在「田頭小站」給荔枝洗冰水澡、維C浸泡，再用低氧高避光包裝，讓荔枝能在冷櫃裡「睡」七八天還是脆甜。零下35℃速凍甚至可保一年。2024年的最新超低溫「凍眠鎖鮮」技術，讓荔枝在運到杜拜後依然保持與廣東市場無差的新鮮度。
也因此，荔枝出口的毛利率在空運成本高達18元/斤的情況下，依然可達300%。
小荔枝背後，是中國產業的全鏈條升級
《長安的荔枝》中演出一筆驚心動魄的帳目：唐代官員李善德為運送十斤鮮荔枝回長安，用時11天，行約五千公里，耗費的經費換算糧價，相當於今天的數千萬人民幣，平均每斤荔枝幾乎值數百萬元——這自然只是戲劇化的換算與想像，卻鮮明映照了千年前運送荔枝的極端困難。
而現在，中國用科技、冷鏈、行銷，完成了幾千年無法完成的任務。
更重要的是，小小荔枝背後，是中國資訊透明、產業鏈完整、上下游高度協同的縮影。從農科院選育品種、企業投資冷鏈，到電商直播把荔枝推上TikTok熱榜（話題播放量破15億次），再到杜拜富豪一夜掃空800公斤——這是整個國家內外雙循環驅動下，最生動的樣本之一。
如今，荔枝已經不再只是中國人解饞的初夏果品，它也讓世界重新認識了中國農業的潛能與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