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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秀枝/譚平的藝術蛻變,就在那燈火闌珊處

 覆蓋.重生.緣起緣滅.

 譚平的藝術蛻變,就在那燈火闌珊處

 對於一個以畫畫探討世界上人來說,譚平,如願找到路子。

 迎接耳順之齡境界前,他隨心所欲,以倒吃甘蔗的心情,享受無招之招下的揮灑樂趣。

 選擇抽象作為畫種,譚平該算是水到渠成。不管是意在筆先,還是筆在意先,譚平在隨時調整中,迎接新的偶發,創意就在那層層疊蓋中蹦出,那是孜孜矻矻,長年思考與耕耘下的驚喜,讓他不論置身何處,身兼何職,總是招喚著他,在瑣碎忙碌之餘,奔返畫室。忍受靜寂,釋放能量,創造奇蹟。

 

 1960年出生河北承德市的譚平,有著和英國文學家狄更斯一樣的慨歎,那是最好的時代,也是最壞的時代;是智慧的年代,也是愚蠢的年代⋯。

 

 中國正值多事之秋。譚平出生那一年,毛澤東如火如荼大躍進推動,飢荒連連。然而,他很幸運,就跟著奶奶在煙台老家生活。6歲回到承德父母身邊。服務軍職的父親,南征北討,志在四方。擔任婦產科醫師的母親教學掛圖,成為他對繪畫的啓蒙。13歲拜師學習素描寫生。15歲成為承德市文化館創作骨幹。20歲高分考入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,從此懷抱著對父親征戰天下的雄志,以及母親啓發創意的暖心,他與藝術專業,越走越近,而且思謀振翅高飛。

 

 果然,皇天不負有心人,譚平抓到翶翔世界的機會。1989年獲得德國文化藝術交流奬學金,得以赴德國柏林藝術大學自由繪畫系學習。師從德國新表現主義大師赫迪克,後來又師從貝克曼教授⋯。大師領入門,眼界高度自然不凡。尤其,1989年他目睹了柏林圍牆倒塌和德國統一⋯。這些際遇,撐高了他的視野,藝術有為者亦若是⋯。 他日思夜想。

 

 留德5年,是他生命中極大轉捩點。饑渴的年代,人在異鄉,面對的不僅僅是學院的藝術課程,和博物館熠熠生輝大師的作品。

 真正影響他的是來自日爾曼式的歷史、學習與生活。與他打交道的人,社會環境,看問題的多元視角,還有價值觀、生活觀,乃至世界觀⋯。

 

 俗云,路遙知馬力,寧靜致遠。靜,能讓人思考。千里之外的譚平,他自覺地開始內省。是誰?從那裡來?要到那裡去?思考的過程與表達的需要,甚至連他對抽象繪畫的研究與實踐,也開始變得理所當然⋯。

 

 多少海歸派學子,一回國就面臨就業上的衝突,但譚平總是比別人多一份幸運。1994年返國後,重回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任教。恭逢中國的經濟起飛,美術院校的擴建增系,接軌國際,在雙肩頭的忙碌與行政壓力的㚒縫中,他自嘲是業餘畫家,然而,與藝術創作,始終保持不離不棄關係,堅持創作迄今。

 

 譚平是幸運的。雖然在他成長期間,中國國事如麻,天災人禍頻傳。躲過「大躍進」的全國性大饑荒,文革的歷史記憶,也沒有在他身上烙下疤痕;當時流行的現實主義創作,更沒有困擾過他,反而在他可以聚焦在視覺形式語言的嘗試與探索,燃膏繼晷,欲羅不能。

 

 工作的忙碌,總是跟著時間賽跑,成為糾結,自不在話下,但他總是可以隨時回頭享受偶拾畫筆下的趣味與快樂。

 去來匆匆的畫室掠影,讓他越來越不在乎畫畫結果,反而讓自己更珍惜在有限時間去感受畫畫的豐饒興味,在沈靜中回眸前塵往事,去尋回曾經的初心。而業餘時間的有效運用,形成他自己的創作方法,更隨心所欲,以倒吃甘蔗的心情,享受無招之招下的揮灑樂趣。

 長久以來,只要能擠出空閒到工作室,他就會很理所當然地把畫面塗抹一遍。這種體驗過程,成為一種創作儀式,也是畫抽象畫的核心價值。

 

 塗滿畫面而去不斷覆蓋,覆蓋本身,藴涵著態度和勇氣。未完成,和重新開始狀態,是一體兩面,斷捨離的糾結,往往有著難以名狀的痛苦,更有神來之筆下、偶遇的淋漓酣暢。覆蓋過去,如同否定自我,需要勇氣,是決絕的行動,也是再生機緣的創造。他深信不已。

 因為,覆蓋行為,會改變常態的視覺經驗與哲思觀念,刺激麻木思想與靈魂。越是完美的畫面被覆蓋,越能彰顯體現他對美學創意追求圓滿極致的意義。

 覆蓋,是時間切片的疊加。譚平曾說,覆蓋,從物質層面來看,圖像雖被覆蓋,它曾經的樣貌,仍然存在於層層顏色之下,如同人類的歷史,經過了多次自然破壞和人為摧毀,依舊可以看到、或感受到時代的痕跡與氣息。

 從精神層面來看,覆蓋這個行為,如同修行,強心健智,截方取圓。

 

 回首來時路,面對藝術探索的大半生,著名的德國行為藝術家約瑟夫·博伊斯(Joseph Beuys,1921-1986)隱喻性藝術思潮,馬克·羅斯科 (Marks Rothko,1903-1970)的色域美學,一直是砌磋琢磨的思想導師。藏身抽象概念創作,覆蓋、重生中,總是期待那滿載創意的善緣起航,還是永遠無法逃離緣滅的出現。

 

     畫畫,果然是他一生的追尋,也是他對藝術的理解、信仰與價值展現⋯。馳騁藝海,隨心所欲,也是無招之招了。

 

 作者為典藏雜誌社社長

  .全文見作者臉書,經授權刊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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