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安的高中畢業典禮如期舉行，因為疫情的關係家長無法進入會場，只能透過直播參與典禮全程，即便如此，我還是在手機前面掉下眼淚，過去十八年陪著我的小安安一同成長，終於到了他的成年禮這一天。從前拍照是我將他摟進懷裡，現在換我依偎他的肩膀。
初中畢業典禮時，他正值最怪異的青春期，他叫我不要去，還說：「人那麼多，而且中午我要和同學去吃飯。」我才不管他，準時出席，在近千人的會場，緊緊盯著他那一班的告示牌，在典禮結束後穿越重重人潮過去找他，終於拍到幾張狼狽的合照。
三年後，他跟我說：「媽媽，外面太熱了，妳可以到教室吹冷氣等我。」這一次，他不但讓我擁抱他，還讓我緊緊靠著他的肩膀。
離開教室時，我倆站在教室前廊俯視整個校園，靜默許久，他說：「這風景我看了六年，現在要離開了。」我跟他說：「這就是人生，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風景。」我們就這樣肩並著肩，靠著陽台欄杆眺望遠方，一路走來都是如此。
慶祝他高中畢業，中午去吃他最喜歡的丸壽司，點了一罐冰涼的啤酒，他還穿著制服呢！
今天也許只是三百六十五天中的某一天，但是對我們母子而言，是個意義重大的一天。吃飯時我們聊到畢業典禮這件事，他說：「我們班有個平常很酷的同學，我以為他會叫他爸媽不要來，結果剛剛遇到他，我問他：『你爸媽沒來喔？』沒想到他竟然回答我：『我有問，他們不來。爸媽沒來還是有點怪怪的。』」
我問安安：「他爸媽很忙喔？」
安安說：「他爸爸是機師，媽媽是空姐。」
我說：「哇！那他一定長得很帥！」
「對耶！他真的長很帥！」安安又吃了幾個握壽司，突然有感而發：「沒想到就這樣畢業了。」
「是啊！」我順著他的語意說：「下一次畢業典禮是四年後了，如果順利一點有可能提早到三年，如果很不順利，有可能延遲到六年！」
他嘴角一撇，忍不住偷笑。
我們就這樣邊吃邊聊，還到超市採買一堆肉粽，慢慢回家。日子依舊照常，但是有些事情已經發生化學變化。成長是件不可逆的過程，最重要的是我們到現在都還在一起。而且，我相信，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。
附記：網路直播進行到頒獎典禮時，我知道我家寶貝沒有機會上台，但是這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我愛他，於是我留言：「曉安我愛你，你是我心裡永遠的第一名。」
留言送出後才覺得哪裡怪怪的，因為其他家長留言最多的都是「以你為榮」其次是「恭喜畢業」。我這麼寫，好像是兒子的女朋友。
作者為大學講師、作家、廣播主持人，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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